芒果冰

我估计还得改第三道，我真是个弱者（。

03

过去张起灵从来不觉得起床会是件大事，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多了一个早上七点半‬送吴邪去向导训练室的任务，要顺利完成必须保证吴邪七点准时起床。

吴邪四岁的时候已经独自一人睡了，但突然换了个环境，认床认得厉害，无奈之下张起灵只好把他抱到自己这里，睡前按照吴妈妈的吩咐给他读书。

他低沉的嗓音对吴邪有种奇异的镇定作用，小家伙开始还趴在他胸口睁着大眼睛认认真真听他一边念一边讲解，没一会儿眼皮阖上一半，五分钟就睡熟了。

张起灵试过把睡着的吴邪送回他自己的房间，可吴邪常常会半夜醒过来，又不敢开口和他说，第二天哈欠连连，无精打采地像只软趴趴的小熊猫。如果夜里和他一起睡，吴邪就会枕着他的肩膀，呼吸平稳，很乖巧地窝在他身边一整晚。

这不难解释，吴邪年纪小，需要安全感，张起灵是他信任的大人，他待在他身边才觉得踏实。张起灵住的地方宽敞得令很多人羡慕，却也没有人气，硬要吴邪晚上一个人呆在一个空荡荡黑漆漆的陌生房间里是有点为难他。为了小孩子的身心健康着想，张起灵还是决定和他住一间房，还听从张海客的建议，给他买了个鸡仔玩偶放在枕头边上。

可睡得太好了也成了问题。全天下的孩子都贪睡，越小睡眠质量越好。‪晚上九点钟‬把人送上床，‪早上九点‬都未必醒得过来。张起灵给吴邪规定了午睡时间，要求他每天要早起，可小孩子天性使然，没办法太认真，口头答应了，照样黏黏糊糊不肯睁开眼。

睡过头容易没精神，还会耽误课程。张起灵不懂怎么哄小孩，每次都是直接把人叫醒，趁着吴邪还在揉眼睛的空档牵着他去洗手间，水杯、牙刷、毛巾，都提前准备好，然后站在一边监督他洗漱干净，再把要换的衣物放到他面前。

吴邪并不是家里宠坏的小孩，在家里洗脸穿衣这类事都是自己做，可是起床气来了也会摆脸色，本来就有点肉的嘴巴翘得老高，强忍着不和张起灵说话。

他生气的样子非常可爱，可惜对张起灵这种油盐不进的人没有什么影响。最后总是吴邪先服软，委屈地拽住张起灵的袖子，跟在他身侧出门。

好在张起灵那只叫麒麟的白虎会掐好时间跑出来，舔舔蹭蹭吴邪的脸，直到他笑出声，心情好转起来，才不动声色地退回去。在逗吴邪开心这件事上，麒麟比张起灵高出十八个段位，非要他亲自来就是为难他了。

只要不在任务期间，张起灵都会在周一那天作为特别教官去给哨塔内的下级哨兵们进行训练。现在得先送吴邪去上课，时间比平时紧张一些。

前一天晚上电视里播了一部不错的动画电影，吴邪难得求着他让他把节目看完，结果就是两个人都晚睡了。张起灵七点准时睁眼的时候吴邪的脑袋正稳稳枕在他的手臂上，又长又软的睫毛搭在天生的卧蚕上，水滴一样的小鼻孔一翕一张，呼吸湿漉漉的，睡得很安稳。

首席哨兵用他超群的洞察力观察了一会儿，确定小向导还没有什么醒过来的迹象，便伸手捏了捏他的肩膀。

不得不说，这种方式非常有效，吴邪果然皱起眉毛，两眼咧出细细的缝隙，可他没有起床的意愿，反而是有些气恼地哼了一声，抓住张起灵的前襟把脑袋埋到他胸口，整个人往下滑了一截，只留脑袋上几撮头发在被子外面。

张起灵发呆二十秒。

他只能再次捏了捏小孩子柔嫩的肩关节，力求精准控制力道，不会捏痛也不至于没有感觉。这是个标准的技术活，需要长时间的训练和试验，以达到判断力和控制力的和谐统一。张起灵作为一个可以单手捏碎敌人的脖子的哨兵，对力量控制的训练已经到了极致，他的动作很轻巧，看起来仿佛根本就没有发力。

“吴邪？”

“不要叫我啦，再睡十分钟好不好？起来随便弄弄很快的……”

吴邪依旧闭着眼睛，声音却是清醒的。他微微撩起眼皮，迅速伸手捂住张起灵的嘴，还不放心地蹬腿，蹭着床单爬到张起灵身上去，趴在他胸前也不让他起身，仿佛自己能压得住似的。六岁的小孩子早就学会了讨价还价，粘软的家乡口音却让这番话听上去只是无意识的撒娇。

张起灵叹了口气，抱着吴邪坐了起来。

“你醒了。”

靠在他怀里的吴邪立刻发出小小的鼾声，几下之后还无比认真地强调：“我又睡着了。”

就算是张起灵，这个时候也感觉到了哭笑不得的情绪。他考虑了一下还是不打算破例，在吴邪腰上挠了挠。

小狼崽啪得一下摔在床上，吴邪气得脸蛋发红，可是又忍不住笑。他怕痒，尤其是肚子那一片，拧着身子没躲开张起灵的手，像条小泥鳅直扑腾，好不容易喘了口气，磨着牙就往张起灵小臂上咬，小狼崽在一边又蹦又叫，就是不敢近张起灵的身，没扑腾几下就被不知什么时候攀上床的白虎叼走了。张起灵也不在乎被咬出几个圆圆的牙印，弯起手臂搂住吴邪的腰，夹在身侧往主卧的洗手间走。

“现在醒了没？”

他明知故问，换来一片后脑勺。

吴邪不想理他，张起灵也不勉强，他拍拍麒麟的头，示意它陪着吴邪，自己去了另一间盥洗室。等到吴邪换好衣服出来，张起灵已经把准备好的早餐放在了桌上。

他准备早餐的内容，其实就是加热一下冰箱里拿出来的面包片，倒两杯橙汁，偶尔会配上哨塔配发的蔬果。张起灵不擅长做饭，暂时也没有机会学习，他试过带吴邪去塔下基地的用餐点吃中式早餐，却因为要提前出门而放弃。幸运的是吴邪不怎么挑剔，喂什么吃什么，不至于让张起灵陷入又一个青年危机。

由于张起灵的铁石心肠，一切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吴邪是个没什么心思的孩子，根本不知道记仇怎么写，没一会儿就已经原谅了张起灵挠他痒痒肉的行为，主动拉着他的手。这个行为也没有什么深意，纯粹是小孩子表达亲昵的方式，唯一有些微妙的地方就是那些红彤彤的牙印。张起灵把吴邪送到训练室的时候，对女教官在他的手臂和吴邪之间来回扫视的目光视若无睹，面无表情行了礼以后就转身离开。

还好他长得好看，又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否则不出意外，明天早上整个哨塔都会八卦他虐待小朋友。

身在军队，哨兵和向导的日子都挺乏味的，平时只有没完没了的训练和任务，传播点小道消息是他们最大的爱好。张起灵本来和这些事情完全绝缘，却因为吴家小向导的到来，成了流言的主角之一。大家倒没觉得他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就是不看好他和吴邪能和谐共处。目前这种状况，都已经出乎他们的意料了。谁都想不到他们出了名冷淡的首席哨兵，还有带小孩的耐心。

这也要归功于吴邪出色的适应能力。当然，同样出色的还有他作为向导的能力。

哨塔会根据对向导素质的评估对其进行分级，依次安排到不同的班级学习。与吴邪同级培训的向导最小的也有十五岁。吴邪往队伍里一站，一眼看去根本看不到人。他早就能够稳定地收放精神体，现在要学习的是释放精神触丝铺设探知网络。除此之外，还有一般文化辅导。

总部的安排最先由吴家人过目，由张起灵敲定，以确保吴邪在这里的承受的负担科学合理。有不少还未展现出觉醒特质的孩子因为父母的原因留在哨塔里，他们仍然会正常的学习生活。吴邪每天下午去普通科，上了几天学已经交到了朋友。

把吴邪交给他的老师，张起灵就不用再担心什么。他随即去了露天训练场，那儿还有几个方队的人在等着他。

作为首席哨兵，张起灵应该是忙得不得了的人物，之所以现在可以这么悠闲，是因为高层给了他和吴邪一年的磨合期。等到磨合期结束，他很有可能需要频繁地、长时间地出勤，到时候还需要找人帮忙照顾独自在家的吴邪。

他认识的人里，能够担当这一重大任务的并不多，私下委托恐怕有点困难。哨塔其实有专设的托管所，由已退役的女性向导负责，让已婚的哨兵和向导年纪尚小的子女聚集在一起，可以提供集体住宿，但那样未免太委屈吴邪了。

以后要考虑的问题还有很多，张起灵也不可能马上就找出解决方法，眼前要做的还是接吴邪去吃饭，然后回他的办公室午睡。上午的训练结束以后中间有两个小时的空档，张起灵解散了队伍，一边往哨塔内部走，一边和主教官商量下午的安排：“……体力耐力都不错，第一批年底进模拟室。下午去靶场，挑四到六个人以狙击手为方向培养。”

张起灵话还没说完，迎面走来一个灰色头发的男人，抬起拳头就往他脸上招呼。



04

张起灵不久前在Z区见过吴老狗夫妇，见过吴邪的父母，以及吴家老二吴二白，而吴邪的三叔吴三省作为现役哨兵，在外执行任务，并没有和他打照面。但这并不代表张起灵没见过吴三省，不知道吴三省长什么样。

吴老狗的第三个儿子，高级哨兵，Z区哨塔的负责人，谋略出色，地区上有名的刺头，性格很突出。由于少年白，才三十岁的他顶着一头灰色的短发，平时留着修剪得当的胡子，和吴老狗年轻时有七分相像。

因为来人是吴三省，张起灵生生止住了避开的动作，让那不太友善的拳头落到了侧脸上。

他被打偏了头，嘴里立刻泛起铁锈一样的血腥味。

以哨兵的肌肉力量来说，这种程度只是为了撒气，并不具备什么破坏性。张起灵预见了这个结果，闷声不吭受了下来，

“你是个人渣你知道吗？”

吴三省见他不躲，冷笑一声拽住他的衣领。

“你以为我和老爷子一样，随随便便就被你们唬住了？”

主教官想上前制止，被张起灵伸手拦了下来。

“没事的，有点误会。”

他对上吴三省的视线，平稳说道：“我现在要去接吴邪下课。”

刚刚那一拳动静不小，吸引了不少中午出来活动的人围观，有一部分哨兵认出了吴三省，窸窸窣窣议论起来。

他们压低声音也没有用，两个高级哨兵照样听得见。有眼色的聪明人都选择了沉默，谁也不会想和吴家或张家结下梁子，不论得罪哪一边，都足以让人吃不了兜着走，万一两边都得罪，那真是不敢想象。

张起灵先一步走到前面，吴三省紧随其后。周围人虽然好奇得心痒，却还是自动避让出一条路来。

在总部见到吴三省对张起灵来说不能算作意外。各区重大任务结束以后，负责人都会到总部述职。若是大型的任务，召集会议上也可能碰面。

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存在，也在某些场合接触过，但这并不能代表他们有什么交情。吴三省对他的敌意显而易见，不用解释也知道是因为吴邪现在和他捆绑在了一起。

吴三省是唯一一个不愿意把吴邪送到他身边的人。可能是因为他们同处于哨塔这个系统里，都更加清楚一个攻击型向导在和平年代意味着什么。他会被供在高塔之内，一方面像个神佛，一方面只是个东西。没人在乎他作为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他们只会想得到他背后象征的力量，以及这股力量将会带来的权力。

太多人想得到它了。区区一个张起灵，又能怎么样？他恐怕不过也是一个暂时的替代品，一个看守者。守着宝藏的巨龙，通常不会有好下场。

吴邪不是那种需要和搭档同生共死的向导，而张起灵也不是没有向导就会走向毁灭的哨兵，彼此的特殊使得他们注定要面临太多身不由己的选择。如今被捆绑在一起不是自愿的，将来分开也未必是自愿的。在一片无形的泥沼之中，没有人拥有自由。

吴三省不是仅仅抵触张起灵和吴邪之间可能发生的结合，而是气愤张起灵的立场和他并不一致。张家人坚守着所谓的大局，要让这个所谓的核心力量永远存续，却不能左右派系拉锯下内部的腐朽。吴家早就已经不想再参与到哨塔的事情里了，可吴邪在他们手里，要被他们磨成最锋利的刀刃。

尽管大部分人在加入军队之后会被慷慨激昂的集体主义感染，继而发出无畏生死、奉献一生的声音，但这不代表他们希望子孙后代也陷入危险的漩涡。吴家人一直希望吴邪做个普通人，让他跟着张起灵走只是无奈之下的妥协，就算他们反抗，最终结果未必比把吴邪送进哨塔更好。吴老狗认为张家人极度自律，原则性强，如果寻求合作，算是碰到了不错的伙伴。何况眼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可吴三省一直主张让吴邪留在Z区，认为提早把他送入塔内只是张家人为了自己家族的私利。

政客和商人不一样。商人只是利用规则牟利，而政客要制定规则。轻飘飘的承诺不值钱。站在哨塔这一边的人，从来就不是朋友。

和脱离张家立为旁支的张启山不一样，姓张的本家人不可信任，他们没有任何理由照拂吴邪这个后辈，只可能是想利用他的能力。假设张起灵的狂躁不是一般向导能压制的，也不能说明吴邪可以帮助他。一个连暗示都不能自主的孩子，现在如何给予哨兵抚慰？他甚至还没有成熟的腺体来大量分泌向导的信息素促成结合，张起灵如果能等到那个时候，就根本不必把人带在身边。冠冕堂皇的理由听起来很理想很丰满，说到底还是贪婪在作祟，他们张家只要帮助军队控制住吴邪，自己也能从中得利，巩固其在军队中地位和权力。他们所拥卫的，本就是自己的欲望。

吴三省很了解自家大侄子的秉性，别人对他好，他十倍还回去也不是不行，太善良有时候不是优点。张起灵明明白白带着别的目的，但这么日夜相处下去，容易令小孩子产生依恋，将来吴邪若是要在他这颗树上吊死，岂不是徒增伤心。

把一个向导驯养得温顺听话，和外面那些把向导当做工具的雇佣组织也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不同形式的卑鄙无耻。想来张起灵也只是表面好说话，实际上也不是个善茬。

吴三省从来就是个刺头，与同辈相比城府颇深，他并不认同吴老狗所想，觉得吴邪在张家无异于处在龙潭虎穴，而不是在庇护之下。张起灵司马昭之心，竟然还被当作好意，实在是令人无法理解。他这次过来除了处理公务，另一个目的就是和张起灵谈判。把吴邪要回来的希望渺茫，他还是打算试一试。就算是吴邪必然会成为军队里不能拔除的楔子，在家人身边也比跟着张起灵好。他吴三省再怎么坏，也不可能去害自己的亲侄子。只要吴邪开口说一句想回去，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他立刻就带着人走。

吴邪早就在训练室的长凳上坐着等张起灵了。他很聪明，和那些年长他好几岁的向导相比也没有逊色到哪里去。或者说，他是个天生的向导，对其他人来说需要不断尝试和训练的技能，对他来说和吃饭喝水并没有什么不同。尽管他年纪最小，在铺设精神网的能力上进步很快，要不了多久就会被送去学习更为高等的课程。

他看见张起灵，二话不说跳下椅子，随即拉住他的手兴奋地讲述今天受到怎样的表扬，完全没注意到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吴三省看到这种场景，脸色黑得堪比哨塔的外墙。他咳嗽一声，才把吴邪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三叔！”吴邪的表情满是惊喜，“你来看我啦！”

“我来接你回家。”

能见到吴邪是意外，吴三省打算先发制人。如果吴邪的意愿是跟他走，那他今天一定要把人接回去。

“现在？可是妈妈前天才说，要我好好听哥哥的话。”

吴邪皱起眉毛，表情为难。早前不论是他的父母还是爱逗他玩的张海客，都反复透露了一个信息，就是他会和张起灵一起生活很久，这个很久不是几十天或者几百天那么简单，甚至让他暗暗伤心，猜测爸爸妈妈也许是不想要他了。他不确定他三叔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于是他转过头看着张起灵，歪着脑袋问：“你跟我们一起吗？”

张起灵摇头，轻轻捏他的指头。

“哦，那我不走了。”

他认真地拒绝吴三省，说：“我现在还不能回去，三叔你自己先走吧。”

这是吴三省根本没有想到的结果，他不禁开始怀疑，直接和张起灵谈判恐怕都比问吴邪自己的意见好。小孩子难道不都是恋家的吗？

“我会照顾好吴邪。”张起灵沉声说道：“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我不会答应你的要求。如果你还是不满意，我不介意就在这里把事情解决。”

吴三省立刻就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压迫感。张起灵是一个很强悍的哨兵，就算同属于高级哨兵，吴三省也不得不承认他在面对张起灵时，很难不被对方的气势所震慑。

张起灵的意思很明白。如果吴邪犹豫，那还有回旋的余地，吴邪都不愿意走，那就不是靠非暴力不合作可以了结的了。

吴三省也没想到吴邪胳膊肘往外拐的速度这么快。他这才意识到，大嫂说吴邪很喜欢这个张家的哥哥，并不是说小孩子不认生，和谁都乐意亲近。

他有些沮丧地蹲到吴邪面前，顶着张起灵警惕的目光，下手狠狠拧了一把这小白眼狼的细白脸蛋。

“真不跟我走？”

“唔走。”

被掐着脸说话含糊的吴邪回答得干脆，不明白他三叔为什么掐他的脸，被抱紧的时候，还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脖子。

大人们的对话他理解不了，听得云里雾里，只能凭着自己真实的想法表达。他觉得，也许他让三叔伤心了。

“我走了，你……等着我们接你回家，听见没？”

得到吴邪的保证，吴三省看了一眼张起灵，也懒得废话，摆摆手转身就走，看样子还是妥协了。

等到吴邪跟着张起灵回了他的办公室。小家伙才眼泪汪汪地抱住他的大腿，眉毛嘴巴都拧着，伸手要摸他的脸。

“我真的不用和三叔走了吗？你是不是因为不想要我走挨打啦？三叔脾气是不太好，但他没有很坏的，我说不走他就不会欺负你了……都肿起来了。”

“不用走了。没事。”

张起灵把他抱上床，让他轻车熟路爬进自己怀里，也不在意小小的手指来回蹭着他受伤的嘴角。

“那就好，我还没有很想很想回去，想留下来陪你。等到我真的想他们的时候，你再跟我回家好不好？”

“嗯。”

吴邪抹抹湿润的眼睛，笑着撑起身子亲亲张起灵的嘴角上的淤青。

“不会痛了，哥哥睡一觉就好了。”

他打起哈欠，躺好以后很快就闭上眼睛，没注意到他的小哥哥没有表情的脸上居然有点尴尬的意味。

可那点尴尬过去以后，又变作一种莫名的冷淡。好像是强迫自己戴上一张面具，去掩饰真正的表情。

“带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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